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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劫後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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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劫後餘生

蕭望花半日時間做了眼套戴在被蜇的眼上,他拿著鏡子左看右看,不像獨行俠,倒像江洋大盜。隔著窗戶他看見淩穹在院裏踢毽子,“淩穹姐,我這樣是不是很有江湖氣?”他趴在窗口問。

淩穹沒有停下來,也沒有回答,蕭望關上窗戶走了出去,“三十一,三十二……”數到第三十九時,她一腳把毽子向蕭望踢了過去,蕭望用頭給頂了回去,腦袋上方留下個灰印子。

在學校足球隊由於身高原因他做不了球隊主力,但做個守門員還綽綽有餘,因他的小混混習氣,班上很多人畏他三分。可是他當守門員從不用手接球,直接用腦袋把球送回隊員們腳下,一接一個準兒,比人家的雙手還好用,他也得意地說他練過鐵頭功。

淩穹撿了毽子繼續踢,“叫我淩穹!又不是沒有名字!”

“淩穹,我這樣是不是有江湖氣?”他整理好眼罩擺出大戰前的身姿。

“獨眼龍!”汽車的轟鳴聲響在巷子裏,淩穹抓住飛到眼前的毽子,閃身跑上了樓。

光頭強開著車,周金枝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兩個人一路沈默,一天賣不出十張票,這樣的光景,糊口都成問題。拆遷款遲遲沒有落實,想到過去的種種,夫妻倆難免提心吊膽。

周金枝看見燈下蕭望閃爍的光頭瞪大了眼睛,為避免看錯,她又擦了擦眼睛,仍是閃亮的光頭,一個光頭強還不夠,又出了一個,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這父子倆是成心要把她給氣死。

“你的頭發呢?”她跳下車逼近蕭望大聲問他。

“剪了啊!”

“怎麽剪成這樣?”

“省洗發露和理發錢,我這是為你們打算!”這句話從只知武俠小說的兒子口中說出讓她的心裏起了漣漪,“你好好學習就行,錢的事現在還輪不到你想!”蕭望撇嘴,怎麽輪不到我想,把他存著準備去買手辦的壓歲錢都拿走了,要不是這樣他現在也不會從牙縫兒裏省錢。

光頭強看也沒看他,直接進了客廳。

“爸怎麽了?”

“誰知道呢!”周金枝看著光頭強的背影,“別管他,你眼睛怎麽啦?”

“被蜜蜂蟄了!”蕭望可憐巴巴地說。

“活該!誰叫你總往別人家裏跑!”

蕭望摸著光頭,“怎麽算別人?人家好心叫你吃飯不去。”

章醫生趴在床上哼哼唧唧,飯也不想吃,覺也睡不著。吃了想吐,不吃又餓,不睡覺又困,吊在懸崖邊上就是睡不著,拉得神經緊繃,稍不留神就會斷。回到家他保持現狀一直躺到了現在。

“叫你去,叫你多管閑事!”柳珍嘴上埋怨他。

“怎麽是……是多管閑事呢?”章醫生語不成句。別的他不想多說,就他現在還能這般躺在這裏,就有一大串該感謝的人。

敲門聲響起,柳珍從臥室出來看見章林生已經開了門,他站在門前像個做錯了事聽著父母訓誡的孩子。方寸久站在他對面,方便面站在方寸久身後,天上有幾顆稀疏的星,月亮四周圍圈著七彩光環。

“金銀花茶!”他把透明塑料袋裝著的金銀花遞給章林生,“是他奶奶給你們的!喝了降火,對身體好!”

章林生回頭看見神情嚴肅的柳珍,“不……不……不用了!”原本有些結巴的他結巴得更厲害了。十二歲前他一直結巴,直到他和章焱上了同一所中學,他有事總罩著他,他的結巴才好,一句話憋得他快要喘不過氣。

“拿著拿著。安居鎮的習俗,剛搬來必須嘗嘗這茶,以後全家人都會平安健康!”方便面從方寸久手裏拿過塞進章林生手裏,“好冷,我要回家換衣服了!”他跺著腳,後背被汗水濕透,做事的時候不覺得冷,現在停下來,冷意也從腳底升了上來。

“我們就住你隔壁,有時間來找我們玩!”方寸久說。

“對啊!一個人待著多沒意思,大家在一起才有趣嘛!”方便面補充說,說完便催促方寸久說自己要回家換衣服。

“還有,你臉上要記得換藥!”方寸久回頭又叮囑了一句,他看見那張創可貼依舊貼在他臉上。章林生呆在門口,一句話也沒說,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沒了章焱,感覺又回到了在學校被欺負的日子。

方寸久和方便面走後齊奶奶才想起大白菜的事,收攤的時候她還想著給章家送幾棵大白菜,回來就忘得一幹二凈。怕歐陽詩一家等著她吃飯,她洗了手換了鞋就向方寸久家走去。

菜已經端上桌,歐陽詩看齊奶奶已經來了,便去盛飯。

“哥兒爸呢?”客廳只她二人,顯得空蕩。

“吃了藥睡了!”歐陽詩遞給她筷子。

“沒吃飯?”

“吃藥前就已經吃了!”

“要不要等等孩子?”齊奶奶說,這話是向著方寸久說的。

“他們去哪兒啦?”

齊奶奶指了指桌上的金銀花茶,“叫他們給章醫生家送點!住在這裏,又沒有地,什麽都要買!我看那家的也是個會過日子的!”順帶著說起她在菜市場看見一個大眼睛媳婦每天傍晚去菜市場撿菜葉的事。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個人是柳珍。

歐陽詩把舀好的飯又倒回電飯煲,同是天涯淪落人,她不該如何對待這家淪落人,“你怎麽啦?”齊奶奶問。

“沒事!要不我們先吃吧?”

“等等吧!快回來了!”

“你說他是不是有那什麽社交恐懼癥?”方便面說。他淋濕的頭發垂下風幹後又膨脹起來,蓋著他的臉變得很小。

方寸久沒說話,他不怎麽喜歡做事畏畏縮縮的人,人一旦畏縮起來世界就會變窄,變窄後就會做出錯事自責的事和容易後悔的事,就比如自己。遙遠的記憶如洪水猛獸刺激腦海深處最敏感的神經,他強迫自己吐出一口氣,如若當時他向對方施以援手,哪怕只是一句話,當又是另一番景象吧。想到此他快速跑起來,“哥——”方便面在後面追著他跑。

“快吃飯!”歐陽詩看見沖進來的方寸久便喊。

“不餓,你們先吃。”他從櫃子裏翻出醫藥箱拿著跑了出去。

“我也不吃了!”說完方便面跑回家換衣服。

章林生站在玄關看著白色塑料袋發呆,拿在手裏不知何去何從。看到柳珍急忙縮回頭,拿著金銀花悶頭進了臥室。

方寸久氣喘籲籲跑過來,柳珍正走過去關門,他嘴角露出微笑,“我找章林生!”柳珍沒有讓他進屋的意思。他也站在門前安然不動,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從褲袋掏出一把創可貼和一瓶碘伏還有棉簽。“麻煩您把這些給他吧!”

章林生進臥室又出來,把裝著金銀花茶的白色塑料袋放在茶幾走進浴室,到鏡子前一看,右邊的臉相較左臉肥胖了許多。撕下創可貼,傷口周邊已經發炎,他捧起冷水在臉上抹了一把,鏡中的自己愁眉不展,膽小懦弱,除了哥哥,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自己。來安居鎮前自己和章立早還有很多話說,現在一天除了飯桌上碰面,碰面也沒話說,中間像隔了安居鎮到映秀鎮的距離。

柳珍關上門,把創可貼和碘伏扔進了垃圾桶。章林生走出臥室門時聽見方寸久的聲音,他打開浴室門,輕手輕腳走到臥室再關上門,柳珍轉身把什麽東西扔進垃圾桶的一幕在腦海翻湧。

“誰啊!”章醫生趴在床上問。

“隔壁的孩子!”章醫生看著她,她把創可貼和碘伏放在床頭櫃繼續說,“給林生送什麽藥,你自己不就是醫生嗎,要他送什麽藥?”

“林生怎麽啦?”章醫生今天一整天都暈暈乎乎,“是不是又讓人給欺負了!?”

柳珍嘆了口氣,在床上坐下,“他可怎麽辦?”她和章醫生同樣迷糊,怎麽會生出這般懦弱的孩子,在學校受了欺負不還嘴回家還不敢告訴家長,以前焱兒在的時候還能幫幫他,現在就剩了這孩子一個人,又遭了那麽大的難,以後可怎麽辦?

“讓他多交交朋友才好!”柳珍說,隨後又嘆了口氣,交朋友又怕兒子膽小受氣,自己兒子的脾性她還是知道的,在學校受欺負了回家也表現出他欺負了別人的模樣。

柳珍進臥室後,章林生躡手躡腳出來,把垃圾桶翻了個底朝天。他把裏面的垃圾全部撿出,拿著塑料桶對著電燈看。章立早兩只耳朵吊著根白線出來,看見章林生在心底打了個盹兒,他在她眼中就是個無賴,章焱還說他在學校受欺負,打死她她也不信,現在終於安生點了,所以她不想理他,免得又沖破這安靜的空氣。

章林生一家在她讀六年級的時候搬去映秀鎮,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就犯了錯。

“你有沒有動這裏面的東西?”

章立早摘下耳機,他又重覆了一遍,“那不是垃圾桶嗎?我還沒淪落到以撿垃圾為生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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